人來人往的機場中,一個身材高大頎長的男人一身黑衣,表情冰冷,不怒自威。縱然男人的臉極其深邃英俊,可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搭訕。
男人氣場很強,所到之處帶著周遭溫度都涼颼颼的。他手插在口袋中,指尖摩挲靜靜躺在口袋裡的手機。
他每走一步,本就不太輕鬆得心情更加沉重萬分。
“去a市,殺鳳初暖。”
西文的話一遍遍迴響在耳邊。
殺鳳初暖,他能嗎?他捨得嗎?他敢嗎?
鳳初暖是他的命。
紀雍塵腳步沉重,最終在休息椅上坐下。川流不息的機場中,他眼前浮現的卻是另一幅畫面。
他是個孤兒,父母移民過程中在戰爭中犧牲,西文發現他的時候,他正在骯髒不堪的下水道里翻找別人倒掉的殘渣剩飯。
他很餓,不記得多久沒吃東西了。他手指很髒,指甲縫裡全是汙垢,明明已經七歲卻因為發育不良看著像個四歲都不到的孩子。
而這個孩子此刻因為在下水道里找到了一個尚且能吃,長著黴斑的饅頭,開心的歡呼雀躍。
終於有東西吃了!
他開心的把饅頭送到嘴邊,張嘴要咬,手腕卻一陣劇痛,饅頭從手中掉落滾了幾滾,重新滾進汙濁的垃圾中——徹底不能吃了。
一個比他壯實的男孩一腳踩到他臉上,朝他臉上吐了口口水罵道:“噁心的髒東西,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來這找垃圾吃?”
他手忙腳亂的踢打著,可因為體力差距的懸殊被男孩壓制的死死的。
男孩居高臨下看著他垂死掙扎,惡狠狠笑道:“既然這麼喜歡吃垃圾,做個垃圾怎麼樣?”
他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幾個同齡男孩架起來扔進令人作嘔的下水道中。腥臭的汙水糊了一臉,泡的發綠的垃圾倒扣在腦袋上,他撲騰著,慌亂間被汙水嗆了好幾口。
每一天,都是這麼度過的,被辱罵,被挑釁,被人把尊嚴按在地上揉搓。
直到遇上西文。那個男人擦乾淨他臉上令人作嘔的汙水,給了他一把刀,問他,“恨嗎?想詛咒他們嗎?”
仇恨,報復,訓練,廝殺,拼搏。
這五個詞囊括他遇到西文以後所有經歷。西文給了他第二條命,沒有西文,說他早就被餓死,早就被折磨致死一點都不為過。
只有從黑暗中爬出來的魔鬼才知道黑暗的強大力量,他在層層廝殺中脫穎而出,踩著別人的血肉與白骨一步步爬上來,成為黑暗王國當之無愧的王——繼西文之後的第二任屠戮機器。
是西文將他從黑暗中拯救出來,打磨強大,再送到黑暗中去。
他能背叛西文麼?他不能。
西文於他恩重如山。
所以——
早就準備好的槍支利落上膛,手腕一轉,黑洞洞的槍口直抵前來接他的女人胸口,他驀地睜眼,嗓音冷漠:“鳳初暖。”
“我在。”被槍口指著的鳳初暖沒有一絲驚慌,她像是渾然不覺的和他談天說地,“等很久了麼?”
她表情淡淡,像是一如既往的和他聊天,甚至伸手拂去他筆挺西裝肩頭的褶皺。
所有信仰在這個動作之後徹底崩塌。
救命之恩重要嗎?重要。
鳳初暖重要嗎?更重要。
紀雍塵握槍的手二十多年竟是第一次有些顫抖,他喉嚨緊得像吞下一片沙漠,定定的看著鳳初暖,“你不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