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露忽然明白了,這些暗衛一般都在西北活動,手上的黑料都是西北這邊官員的,甚至,很有可能還有高鶴的,所以先皇怕東西落入新皇手裡,給高鶴造成麻煩。
思及此真想長嘆一聲,也不知道要說老皇帝是帝王心術,還是愛子情深,可她自然不能對司武說這些,便問道:
“那幾個正副統領,既然猶豫對你們動手,何不曉之以理勸他們放過你們呢?”
“你以為他們猶豫,是因為不忍心嗎?”
司武哂笑道:
“接到命令已經是三月份了,那時候他們已經體會到銀子的好處了,我們當時有三四十多人,每月二十兩的薪俸,每起任務起價百兩,每人每月就算只接一起,他們也賺的很多,加上他們覺得先皇既然要把我們清理幹淨,肯定不會讓新皇知道,所以想鋌而走險,把訊息隱瞞了下去,但又害怕暴露,這才給我提供了機會。”
白露深呼口氣,狐疑道:
“那你剛才說什麼,要壯大後好對抗朝廷,看來是不可能的吧?”
面對白露的疑惑,司武以為她是害怕,便寬慰道:
“你說如我們這樣的,不管是新皇還是慶王查到了,肯定都會下手的,所以當然要擴充實力,屆時他們就算要動手,也要費一番力,現如今,我錢多人多,人脈廣訊息靈,對抗不了也能拖延一陣,“
說著向前傾身,將她手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下,
“你別害怕,等把這一段事情先了了,我帶著你,還有兄弟們離開雍城避一避,好不好?”
白露嚇得將手往回一扯,還好司武怕她抗拒,一直沒敢握的太緊,白露忽略整條胳膊冒出的雞皮疙瘩,默默的站了起來,往桌邊走去。
如果司武所言非虛,那麼其實他們確實都是受害者,被騙去做了死士暗衛,生死不由自己,被逼著賣命,還會隨時被滅口……
可想到他後來接替幾個統領,做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,她心裡又十分痛心,其實從這幾日相處來看,司武不算是個窮兇極惡的人,然而,一失足成千古恨。
而且,他剛說暫時離開雍城,但並未說不做這些害人的事情了……白露走到桌邊終於停了下來,思及此不由聲音沉沉道:
“就算要鞏固自己的勢力,也不是非要做這些事情,你知道因為你們,會有多少無辜的人被傷害嗎……”
司武翻身下來,坐到了床邊:
“一步錯,步步錯,這種事情,一旦進去,你就得一直走下去,否則,別說朝廷或者慶王,那些因為你得了好處的人,就要先扒了你的皮。”
白露頓了頓又試探問道:
“你說的那些得了好處的,莫非是那些地方官員?”
司武直直看向她,白露沒有迴避,繼續道,
“我們來的時候,已經聽說有好幾個縣的官吏,都被欽差抓住了,如果,我是說也許,可以藉助欽差,把那些人給抓了,這樣你們不就能離開了嗎?”
司武苦笑道:
“如果我準備這般做,恐怕他們前腳剛進去,後腳就會出賣我們,到時候慶王肯定不會放過我們,如果我們出了封地,新皇得知訊息,也不會放過我們的,”
頓了頓又道,
“你看欽差現在抓了一批人,他們沒有說出對我們不利的話,不過是知道,等欽差一走,我肯定能救他們出來,而且我滅了幾個關鍵的人,殺雞儆猴,他們看到我們有這種在欽差眼皮子底下殺人的能力,才不敢亂說話。”
白露對他的做法十分不認可,如果誠心的想脫離,肯定是有辦法的,但司武卻選擇了另一條最無底深淵的道路。
“你還持續著前統領做的皮肉生意,是因為想用這些錢擴充暗衛,好以後抵抗朝廷,對嗎?是不是因為,你一直處於無法自主、任人宰割的命運,所以,當你聽到他們的話時,就起了頂替的心思,而非脫離的念頭,是也不是?”
白露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,司武看著她微微有絲哀傷的神情,細細想了會兒她的話,明白了她的意思,站起身道:
“我前年偷偷回了老家,才知道我妹妹被賣掉的,可惜,我不能動他們,因為我們的首要準則,就是要做個隱形人,一旦行蹤暴露,或者違背命令做事,就格殺勿論,看,我們的命,真特碼的比草芥還不如,”
說著嘴角揚起一絲陰狠的笑容,
“可是憑什麼吶,就憑他們生來是帝王皇子,是位高權重的人,我們就活該被踩嗎?”
白露心裡的那絲憐憫被徹底的磨滅了,語氣就變得硬邦邦起來:
“所以你就要把你的苦難和悲憤,轉嫁給比你們更加弱小的人嗎?你痛恨他們,可你跟你口中那些高高在上藐視人命的權貴,又有什麼區別?”
司武盯著她看了一會兒,帶了絲咬牙切齒道:
“你問出了你一直想問的話,現在又是來看不起我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