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廚房,秦樓和梅池剛剛吃完,給她留了飯在大鍋裡蒸著,白露拿著饃饃,卻根本吃不下去。
她覺得慶王不會無端端說出那些話,而董源說已經解釋過之前的事情,那唯一的可能是,常忠最近一直在查刺客,已經查到秦樓了。
白露深深嘆口氣,內心充滿矛盾,想到董源,但覺內疚,想到秦樓,又很羞愧,這時秦樓剛好進來,見她拿著饃饃不吃,只傻傻的站在那裡,詫異問道:
“怎的了?”
白露見是秦樓,心虛的低下頭,頓了頓,忽而問道:
“秦大哥,你……你既然幫了王爺和我,應該不會害我們了吧?”
我們?
秦樓看著面前的姑娘,對她的用詞不禁警惕起來:
“怎的忽然問這個?”
白露抿了抿唇,移開目光道:
“沒什麼,我想家了,但現在這個樣子,恐怕下山都難……”
秦樓釋然的笑笑,白露從不在外面隨意提起家裡,主要都是醜事沒啥好說的,是以這理由倒合理,便寬慰道:
“聽說過不久王爺就回別墅了,到時候說不定給你們放假吶~”
白露勉強的笑笑,秦樓拍了拍她的肩便離開了,看著他的背影,猶豫片刻,便做了一個決定。
她吃完一個饃饃後出了廚房,中午時分大多都在歇息,她徑自走到王廟,經過檢查通報,便進了主屋。
很奇怪,往常躺床上歇息比較多的高鶴,一直坐在正廳,好像專為等她似的,穿著藏青色緙絲鶴氅,本來就顯穩重,此時面色微沉,更覺肅穆。
白露跪下行禮,卻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,王峻已帶著內侍出去了,還關上了門,屋子裡頓時又寂靜下來。
明亮的光線從窗欞處灑下,從白露的角度,甚至能看到陽光裡飛揚的灰塵,高鶴沉默不語,十分有耐心的等著她,白露咬了咬唇,終於叩首道:
“小女……奴婢有罪,想求慶王開恩。”
高鶴將剛沏好的茶杯端起來,悠哉道:
“哦,什麼罪?”
“知情不報罪,其實那日刺殺,不止有一夥人,還有一個人,他並沒有參與刺殺,反而救了小、救了奴婢,還幫了常統領反擊刺客,奴婢覺得他是好人,他也說過不會害人,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……”
白露依然跪伏於地,一股腦兒將話說了出來,而慶王則還是一派閑適的模樣:
“那為何現在選擇說了?”
白露沉默了一會兒,而後終於抬起了上半身,直視著高高在上的慶王,平靜道:
“我叔父董源,是真心歸順王爺的,他一直心存宏圖大志,只世道讓他難有施展抱負的機會,我說的這個救我之人,董叔並不知曉,但我不能讓董叔攤上這樣背主的名聲,他老人家心性堅定,既然選擇了您,就會對您忠誠無二心,但那人畢竟又救過我,所以……”
白露說著垂下了頭,
“所以,我不會說出這人是誰,王爺要治罪,就治我的吧,是我對王爺不夠忠心,是我對王爺不夠盡心,全是我的罪,只希望王爺能相信,我叔父對您的赤膽忠心便可。”
高鶴自上而下睨了她一眼,放下茶盞,嗤笑一聲道:
“歸順本王的雖然只是董源,但據本王所知,他對你幾乎是知無不言,你現在來跟本王說,要區別對待,這有些難吧?”
白露再次抬起臉,巨大的壓力本就讓她焦慮,而高鶴的話讓她更加慌張,生怕會連累董源,眼睛不由蓄了一圈淚水,忍著不讓他掉下來,著急道:
“王爺,董叔對您的忠天地可鑒,我的錯不由開脫,若是、若是您相信我,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,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,要我以死明志也可以!”
高鶴眯了眯眸子,忽而笑了起來,笑的越來越大聲,簡直停不下來的模樣,最後豁的收起笑容面露厲色,拿起茶盞就摔倒地上,嘩啦一聲,碎片茶水濺到白露腿邊。
白露嚇了一跳,對於慶王的狠絕,她比誰都清楚,心頭不由一顫,但還是咬著牙待在原地,不至於害怕到立馬跳起來逃跑。
高鶴慢慢收斂了表情,渾身發出肅穆冷峻的氣息,慢慢走到白露跟前,彎下腰傾身湊近了些,聲音輕飄飄的道:
“你是不是覺得,本王以殺人為,你今日在拿對救命恩人的義,來諷刺我當初以怨報德,毒啞了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