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那棵麥子之所以能變成人,是因為第三天,飛來一隻鴿子。”
“鴿子?”
“他用麥葉纏住鴿子的一條腿,鴿子把他拉了出來,然後他就變成了人。”
“就這麼簡單?可是怎麼會這麼巧?”
“不錯,否則這麼多麥子怎麼就他一個人能變回去。方法是一樣的。據說我們前三天在外力幫助下是可以變成人的。無論是什麼,只要大於你的體重,你拉住它,就可以把你拉出來。可惜,我變成麥子後的前三天什麼也沒遇到。我今天已經是變成麥子後的第七天了。這幾天倒是看見不少,卻沒有用了!”
“哪會那麼巧,就飛來一隻鴿子,如果我遇不到呢?”
他說:“你的體重是多少?”
“一百二。”
“胡說,你現在是一棵麥子,算上麥根上的泥土,最多也到不了半兩重。比你重的東西有的是,比如說這幾天我曾經看見過兩只喜鵲、一匹馬、一隻山雞、兩只倉鼠、一條蛇,還有幾只螞蚱……”
說著說著,林西真的看見了一隻螞蚱。林西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螞蚱。它分開林西前面的麥子,悠閑地向林西走來。二人都秉住呼吸,生怕把它嚇跑,或者從身邊繞過去。但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,它徑直向林西走來,麥葉那麼長的腿已經邁到林西的頭頂,能清楚地看到它青色大腿上泛紅的鋸齒。林西立刻用麥葉上的鋸齒咬住它腿上的鋸齒,順勢纏了上去。林西的身子果然很輕,輕輕一帶就被拉了出來,麥根離開泥土變成腿。林西傾斜著身子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,飛到半空。
林西飛了起來,又變回人。兩片寬大的麥葉上鋸齒消失了,變回了雙手,離開螞蚱的右腿。那隻螞蚱嚇了一跳。它跳起來有一人多高,展開長大的雙翅,一對青色的翅膀和一對透明的軟翼,像一架模型,落入不遠處的麥地不見了。而林西見過的怪事已經夠多了,對這麼大的螞蚱居然也已經見怪不怪。
林西的身子依然很輕,還在往上飛。林西聽見叫孟王在麥叢中“啊”了一聲,他顯然也很驚奇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他飛的有一棵柳樹那麼高了,然後開始往下落。遠遠的看見麥地盡頭麥家的院落,他輕輕的落下來,雙腳站在地上。
他拔腿向麥家相反的方向走去,心想:能變成人已經萬幸,誰敢去招惹麥家的人,先逃出去再說。
孟王兀自在身後再次向林西叮囑:“我們就指望你了。記住,麥女生性多疑,你千萬小心,別吃麥家麵食……”
他的聲音停住了。林西也停住腳步,林西又聽見那熟悉的歌聲:“月光已犁出千頃……”
林西站住的時候,麥女已經從麥家相反的方向走來,遠遠的還是那條綠色的長裙,端莊柔美。她手上託著林西的襯衫、長褲、涼鞋和腰帶。
林西蹲在麥地裡,因為他忽然發現身上一絲不掛。孟王在林西另一邊十幾米遠,混在麥地裡,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棵了。
“你過來穿吧。”麥女把衣服放在一棵柳樹下,走出十幾米,笑著說,“我不會偷看。”那天真的笑聲,絕不是裝出來的。
穿上衣服,林西走向她,說:“昨天我好像喝多了,怎麼會睡在這裡?我夢見自己變成一根麥子。”
她竟然絲毫不加掩飾,說:“不是昨天,是前天。那也不是夢,你確實變成了一棵麥子。”
林西想,這次又走進她謊言的迷宮了。林西站在她的身邊,看得真真切切,她怎麼看也不會超過十七歲。
林西說:“這怎麼可能呢?”
她說:“無論誰吃了麥家的麥籽,都會變成一棵麥子。然後出現在麥地裡,誰也找不到。兩天之內他又會重新變成人。”
“怎麼回事?”林西故作驚奇。
“這要從頭說起。首先,這裡不是你平時居住的順義。這裡是另一個世界,是一個麥子的國度。”
“那麼,你是誰?”林西笑著說。
“我沒跟你開玩笑,我和父親,是這片麥地的守護者。”
“難以置信。”
“你剛才不是已經飛起來了麼?吃過麥籽,再變回人,就一定會飛。那不是普通的麥籽,是麥地的種子。你看——”說著,麥女消失了,她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棵麥子。然後她的聲音從林西身後傳來,“你看,我也會飛,我的飛翔是這樣的,沒騙你吧。”她已經站在林西身後。
“想不到,我來到了一個桃花源!”
“這不是巧合,你是被我指引來的。前天下午,當你走過那座橋,那座橋就已經消失了,那座橋是我變出來的。你之所以迷路,是因為我藏起了你走過的路。所以,你一定會遇到我,也一定會來到這片麥地。”
這個謊言的每句話都讓人吃驚。
“你為什麼要引我來?”
“那還要從這首歌說起——”她有點臉紅,又唱起那首歌:
“而我在一首詩裡飛翔
多年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