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可頂不住,腳下微動,總算動身走到嚴明煦身邊。
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,輕聲說:“對不起……”
闖的大禍面前,輕易道歉是很不要臉的。
就像對捨命救了你一命的人,輕易說出“謝謝”那樣。
何況,陸可還兩樣都佔了。
可要是什麼都不說的話,他會更覺得自己像個畜生。
男人伸出完好的那隻手,輕輕拽了拽他,讓他在他身邊坐下。
然後,那隻手促狹地捏住他的下巴,讓他仰起臉來。
看著男人晶亮有神的眼眸,以及這雙眸子裡寬慰的眼神,聽他笑著說:“抬頭,小家夥。”
陸可的視線頓時有些模糊。
兩大滴熱乎乎的眼淚,就這樣滑了出去,帶著一串兄弟姐妹,沿著他的臉頰,滾到下巴集合。
它們撲撲地滴落,把他胸口的衣襟染濕一片。
嚴明煦的聲音像絨毛,拂在他的心口,帶來輕軟的撫慰:“小朋友,怎麼這麼傷心啊?”
陸可:“……”
從小到大,他都是個不怎麼掉淚的孩子。
但自從遇見嚴明煦起,他好像總是一不小心,就變成個哭包。
大概總是在欠他,總是在犯錯。總是在悔恨,又總是被縱容。
一團輕軟的紙巾,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,落在他灼熱的眼角。
居然是嚴明煦用他的傷手送過來的。
陸可立刻顧不上傷心了。
他趕緊接過,照著自己的眼睛一通按,說:“我好了,你別亂動。”
嚴明煦答應,卻仍側著臉,饒有興致地看著他。
然後他若有所思地說:“你知道你哭起來像誰嗎?”
陸可聽出他意有所指,心裡一緊,抬起臉看向他。
生怕他說出“一個小朋友”。
嚴明煦的目光像從久遠的記憶裡收回來,看著他,一本正經道:“我們家原來養的一隻貓。”
陸可:“……”
嚴明煦:“像它洗臉的樣子。”
陸可滿心的難過,被這莫名其妙的形容,逗得突然忍不住笑了下。
笑完又十分懊惱,重新低下頭。
但他的壞心情,又被這個男人攪沒了。
只剩小半鬱悶。
然後,他聽到男人在他頭頂詢問:“我可以抱你一下嗎?”
陸可腦中一靜,整個人僵住。
他知道嚴明煦是想安慰他。
但如果他真那麼做,那就無異於是給了自己的私心一個饋贈。
可現在的自己,配不上這個饋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