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桌人的那一幕閃得太快,也太平常。平常得在我心裡激蕩不起半點漣漪。我是單純在疑惑母親臉色變換的原因。
母親失落的神情意味著什麼,我不知道。只是接下來的幾個月,母親的畫展越開越多,她似乎變得很忙。在c市開了畫展,又到別的城市去開。
我隱隱感覺有些不同。
但具體說哪裡不同,我又說不出來。
直到隨後幾年,母親越來越忙,甚至很少再見到她,我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哪裡不對了。
……好像我的母親出現於我們世界中的頻率,越來越小。
剛開始,我以為這很正常。畢竟母親以前在家就很冷清,和人交流得少。
後來她出去工作得越來越多,我也逐漸習以為常,也就不覺得奇怪了。而且,人總要有些事業要做的。
直到有一次我放學回家,從樓下到樓上要回我的房間,經過我父親的書房前,我聽到他們爭吵的聲音:“我說不行就是不行,在他成年之前都不行。”
這是父親的聲音,怒中帶著堅定的拒絕。
不行?什麼不行。什麼“在他成年之前都不行”?
我不清楚他們在吵什麼,或許我應該聽下去。
可我不習慣聽別人隱私。而且父親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狂躁,我只聽了這一句,就敲門,在外面開了門,看進去。
我問他們:“你們在吵架?”
也許我的敲門讓他們有所準備,當我看進去,父親母親已經從容淡定。不見任何慌亂。
只是他們的臉色到底都不是很好。
“阿璃,我和你父親有些事情要談。”
“沒什麼好談的,我說過他成年前哪兒都別去,就好好在國內待著。”母親剛說完,父親立馬接話。
他們剛才說的是這個?
我看著父親,心裡的懷疑不減。
但父親的理由似乎很說得過去,無縫銜接。所以我即便有所懷疑,也只能選擇相信一半:“這件事情你們不用操心,我自有主意。”
說完,我父親和母親各看了對方一眼,似乎訝異我的反應。隨即他們的氣氛就平複了。
然而我依然從我母親欲言又止的神情中,看出了不同。
他們剛才確實是因為我是否在國內而吵架麼?我不知道。
他們微妙的氛圍,我不是沒感覺出來。只是我並不瞭解全過程,也無法拼湊出一個完成的猜測。
但經過這一次,我的母親似乎越來越忙了。有時連著兩三個月,我都看不到她。
說實話,對此,我的心裡並不感到好受。
當再一次見到母親,那時是在爺爺病危彌留之際。
爺爺臨終前,對病床邊的父母親說:“我一走,這世上就剩你們仨兒了,人員到底單薄了些。”
“趁現在還年輕,趕緊給燁璃添個弟弟或者妹妹吧,人多熱鬧一點兒。”
爺爺叮囑,父親和母親許是想到老人眼看就要沒了,他們應承地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