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廉也不知道自己帶著的是皇上什麼內容的密旨,他三月二十三日啟程,終於在三月三十日之前趕上了福隆安,將皇上密旨傳下。
福隆安展開密旨,也是神情凝重。
福隆安心中有底,這便正式來見那拉氏。
那拉氏早已經等得不耐煩,厲聲吼叫:“福隆安,好大的膽子,你究竟想要將本宮怎樣?!這一路上走走停停、停停走走,今日快明日慢的,你是不是在故意折騰本宮!”
“況且咱們幾日前就已經到了京師,你又膽大包天,竟敢攔著本宮,不準本宮進京!本宮倒要問你,你有幾個腦袋,你全家有幾個腦袋?本宮是中宮,是皇後,你們竟然敢對本宮如此!”
那拉氏直到此時還在撐著皇後的架子,倒叫福隆安頗覺齒冷。
福隆安高高揚起下頜,“主子何時進京,何時回宮,自然都是皇上來定奪。奴才不敢攔著,奴才卻也不敢不等皇上的旨意!”
“主子今兒發脾氣,也算發著了,皇上的旨意終於來了,主子可以進京,可以回宮去了。”
那拉氏這便鬆了口氣,“太好了!在這城外的憋屈地方兒,本宮可呆夠了!本宮這就要進城,這就要回宮!”
只有回宮,她才能再找回正位中宮的尊嚴和信心來。
皇上那些話,不過都是在南巡途中說的,說不定等皇上回宮之後,那宮廷的規矩森然就又會叫皇上警醒,能迴心轉意了也說不定。
那拉氏興沖沖地進城,回宮,可是她絕沒想到,那等在紫禁城裡的,已經不是她身為中宮的尊貴,而是——金頂紅牆的牢獄。
回到翊坤宮,皇子公主們都來恭迎。
那拉氏瞧著高興,卻無法不留意,立在皇子公主們後頭的幾位總管太監卻都是臉色冰寒。
十二阿哥永璂還不等上前來跟母親親近,這便也覺察出有些不對勁。
那拉氏不由得冷笑,“你們這又是什麼規矩!”
魏珠、毛團兒為首,帶領王成等幾人上前,跪倒請安。
禮數全了,魏珠起身,嘴角噙一抹冷笑躬身道:“奴才們請皇後主子正殿接旨!”
那拉氏剛剛回宮,聖旨竟跟著就到。這都是一向少有的事兒,幾位成年的皇子都覺察到了。
魏珠回身,抱著聖旨走到五阿哥永琪面前,跪倒行禮,“還請五阿哥開讀聖旨。”
永琪也是一愣,眼見眼前的情勢有些不對勁,可是卻已經來不及閃躲。
永琪唯有小心問,“魏諳達,你確定這聖旨有我開讀,合適?”
魏珠跪答,“如今諸位皇子阿哥之中,四阿哥已經出繼履親王,自然該以五阿哥為首。”
曾經永琪一直以這樣為實際上的皇長子身份而歡喜過,那麼此時魏珠既然說出此言來,永琪已經不可推辭。
永琪也是深吸口氣,竭力叫自己平靜下來。
可是待得永琪展開聖旨,開讀之前,掃視而過時,永琪也被嚇得一臉蒼白!
他想象不到那拉氏究竟做了什麼,能惹皇阿瑪盛怒如此;他也不能不顧忌,即便那拉氏犯錯,在皇阿瑪正式給出說法之前,那拉氏就也依舊還是皇後,是他的嫡母!
他這個當庶子的,卻要在嫡母面前來親自宣讀這份聖旨——她只擔心早晚會有人以此為把柄,說他是不孝。
永琪狠狠閉眼,心下的掙紮叫他的腿就更疼了,疼得鑽心,無法再承託體重。
他索性順勢一倒,這便跪在地上,朝向南方高高捧起聖旨,含淚高呼,“皇阿瑪,請恕兒子不孝。這份聖旨,兒子當真不能宣讀啊!”
“兒子求皇阿瑪,繞過皇額娘吧……”
旁人並不知道聖旨裡寫了什麼,只是一見永琪如此,都是心下更為驚異。
福隆安等人也沒想到永琪會這般行事,正為難時,一向都是退居人後的八阿哥永璇,忽然一步高一步低,不再在意旁人眼光地走上前來。
“既然是皇阿瑪的旨意,五哥不讀,那我讀就是。”